作者:吴树鸣
浓黑的乌云在天与地之间翻滚着,就像要吞噬着所有事物的洪水一样从天边向下倾倒了下来。狂风呜呜得在耳边呼叫着,没有关好的窗户被吹的比啪作响,偶尔夹杂着乒乓的玻璃破碎声。我急匆匆躲至小区门口避雨,却见修伞的老张头坐在他的那几乎永远是固定不变的小小角落中,正忙活着手中的活计。雨水顺着他摊开的伞布边缘滚落成线,而他则自得其乐地哼着不成调的戏文,手中伞骨发出清脆的“咔哒”声,仿佛为这场不期而至的暴雨打着节奏伴奏。
老张头的修伞摊,简陋如他身上的旧布褂子,却收拾得干净整齐。他摊前摆着几把或新或旧的伞,伞面颜色各异,伞柄长短不一,皆静静在伞架上绽放如花。旁边的小凳上,放着他那搪瓷杯,杯口早磨损了,却时时升腾起一股温热的茶香。邻居们常聚拢于此,或闲聊,或取伞。有人问起他的过往,老张头便淡淡一笑:“以前也阔卓过,后来不小心使买卖赔了个净光。”他说话言语自然平淡,是那样的轻松,似乎在随便聊着别人的过往,那笑容里没有苦涩,只如一杯陈年温茶般,平静里透着醇厚。他活在这世上,命运的骤雨也许早淋湿了他那昔日的账本,才偏偏浇灌出另一种活法:日子原不必太富,温饱之外,一点快乐便足暖人心;票子何须太多,只消如他杯中之茶,够饮够润便好。
展开剩余59%经常过往大门口,见到的老张头修伞时总是微垂着头,那专注神态仿佛在探察伞骨深处曲折的秘密。他布满茧子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伞骨,如同抚弄着琴弦,弯折之处便重新挺直,断裂之处则巧妙接续。他埋头俯首的每一刻,似乎都诠释着一种深沉的智慧:人生路上,当能力尚不足撑起一片天时,暂时的低头并非认输,而是为了看清脚下的泥泞与曲折,积攒力量;低头走稳每一步,踏出印记,往后抬头时才能赢得敬重,而非虚浮的得意。他手中伞骨铿锵的接合声,正似在诉说: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,能进能退才显大智慧,能上能下方是阔大胸怀。
夕阳西下,老张头收拾摊子,一件件工具安放归位。他佝偻着背,把零星的铜钱一枚枚小心投入铁罐里,叮咚作响,声音清脆悦耳。他笑着自语道:“够响就够花啦!”他那弯曲的身影在晚霞映照下被拉得老长,宛如经风沐雨后更显韧劲的竹枝,末梢犹在暮光里轻轻颤动着新绿。
老张头似乎是真正懂得了低头所蕴藏的力量,如竹可屈而终不可折,也许他明白了:所谓顺逆、祸福,不过是天光云影共徘徊;而人立于世上,不慕高华,不惧贫陋,不去计较,不必攀比,随遇而安,知足常乐,则眼前每一寸光阴,无论晴雨,皆可化为盛满清欢的杯盏。人间的智慧,原来无非是于喧嚣中懂得安守朴素:房子不必太大,容得下温暖足矣;身材无需苗条,健康则百事可为;穿衣无需名牌,合身便生出自在。人生何求尽善尽美,幸福本在俯拾之间,俯首低眉处,自有不可撼动的安稳欢喜。
归家路上,我想起《道德经》那句古语:“祸兮,福之所倚;福兮,祸之所伏。”祸福相依流转,人生何尝不是如此?老张的伞摊修补着伞骨的裂痕,也弥合了人心对于“完美”的执念。那些深谙此理的人线上配资炒股,方能不被风雨撼动,活成尘世里一棵棵柔韧的青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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